一只崩碎的琉璃瓶——————温县慈胜寺的壁画
1949年，一个题为《北宋中国壁画》的展览在纽约第5大道卢芹斋的画廊里举行。其时，国民政府已经败退并撤离了中国大陆。卢芹斋心里明白，他苦心经营了近半个世纪的文物生意已经难以为继。所以，这一次的壁画展其实就是他自己的谢幕演出。卢芹斋在展览画册中写到，“如果有我的同胞感到这些壁画流出中国是我们国家的一大损失，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对这些壁画能够安全和永久地保存在一个友好的国家而感到满意。……艺术无国界，她应该被全世界的人来共同欣赏。”显然，卢芹斋知道，自己的一生行状，名节有亏，注定会被国人诟骂。所以，他要利用这最后的时机，为自己公开辩护。
不可思议的是展览结束，卢芹斋只售出了少量的壁画，大部分精品则无偿捐赠给了美国几个著名大博物馆。
20世纪前半页，卢芹斋以“C.T.Loo”的名字在欧美各大博物馆的藏品卡上随处可见。中国近代史文物的流失与其有着巨大的关系。
这批壁画在纽约成功展出后，壁画还被送往美国多个城市进行巡展，吸引了大量的观众。
据卢氏描述，壁画来源于河南山西交界的一处残毁的寺院，壁画的年代卢氏定为北宋。1952年，纳尔逊中国部主任史克门在《新发现的中国早期壁画》一文中推测，壁画底层的《观音图》约为10世纪的作品，而《如意轮观音菩萨图》和《菩萨焚香图》约为12世纪的作品。
美得让人吃惊的焚香菩萨
从焚香菩萨下层削离出来的观音像
如意轮观音
纳尔逊藏有《如意轮观音菩萨图》和《菩萨焚香图》。前者1952年购藏，后者为卢芹斋1950年馈赠。两图的年代被定为五代广顺年间（951 – 953），出处为河南温县慈胜寺。纳尔逊另外还藏有一幅《观音菩萨图》。这是从《菩萨焚香图》底层剥离出来的更为古老的壁画。年代被定为五代天福2年（937）。
芝加哥艺术博物馆藏有《菩萨图》一幅。1991年入藏。年代被定为五代后周（公元952）；出处“或许”为河南慈胜寺。
明尼阿波利斯博物馆藏有《观音菩萨像》一幅，《飞天像》两幅。1950年卢芹斋赠予。年代定为公元12世纪的北宋；出处为“中国北部河南、山西边界的一座古寺”。
宾夕法尼亚大学藏观音
飞天
辛辛那提艺术博物馆藏有《文殊菩萨像》一幅。1950年卢芹斋赠予。年代定为公元1354年（元代），出处为山西省广胜下寺。
广胜下寺壁画文殊菩萨
火露露艺术学院藏净瓶菩萨。
明尼阿波利士博物馆藏菩萨像。
上述壁画中，纳尔逊、芝加哥和明尼阿波利斯的藏品显然是一幅大型壁画的各个不同局部。其中，又以纳尔逊的《菩萨焚香图》最为有名。壁画中，两位菩萨都大过真人，其中左侧的一位以右手伸向香炉，似乎正要焚香；右侧的一位双手上举，托着炉盖。面对着香炉的还应该有第三位菩萨。不过壁画中只残存了持着珠串，五指纤纤的玉手。整幅壁画古朴而典雅，生趣而有动感，尤其手姿优美而富于动感，具有很高的美学成就。
藏于弗里尔博物馆的执莲菩萨
慈胜寺幸运的保存到了现在。慈胜寺位于温县县城西北20公里的番田镇大吴村，始建于唐贞观年间。历经唐、宋，毁于战火，元至元年间重建。现只存有天王殿和大雄宝殿两处古建，还有一座五代时期的经幢。慈胜寺相传有三绝：鲁班殿，道子画，王铎字。旧有的山门以及后殿早年被拆卖。前面两殿还残存有壁画残段。画风如同永乐宫壁画，元代风格明显。据寺内现存的清乾隆19年《重修延寿殿毗卢殿碑记》记载，延寿殿是慈胜寺内最大和最重要的一座建筑。如果壁画确实出自慈胜寺，它很可能原先被绘制在延寿殿内。但是，绘于五代时期的可能性不大。根据温县地方志记载，慈胜寺在金大定二年，元至元三年，明弘治三年有过三次重要的维修。其中，至元三年的维修非常的彻底。参考寺内明、清碑刻的记载，以及现存天王殿和大雄殿的建筑形制，我们可以推断，今日所见慈胜寺的基本格局，以及寺内的建筑，基本上都是至元三年重修后确立的。中国的古代壁画总是和建筑同存共生的。如果建筑是元代的，那么，建筑墙壁上壁画的年代不应该比建筑的年代更早。
天王殿残存元代壁画
大雄之殿以及五代后晋经幢
传为王铎字的匾额以及罕见的具有宋代风味的拱眼画
毋庸置疑，文物一旦离开其本来的居所，其内在的文化、艺术、和考古价值的损失是无法估量的。延寿殿已然无存，壁画却就象碎掉了的琉璃瓶，美丽的碎片分崩于美国各个博物馆中。慈胜寺壁画的外流，正值中国乱世。对壁画的保存而言，福兮祸兮……？
本文参考《珠联璧合的博客》
